第77章 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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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抓走
蘇聯的接連失敗，使得法西斯軸心國家的氣焰越發高漲，不止是德國控制了蘇聯的大片領土和工業區，就連遠東地區，日本在中國也是囂張至極，腦殘的意大利王國趁著不可覆制的東風四處撿漏，在非洲戰場也混的得意洋洋，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戰火之中。
周圍的人無論是聽著廣播，還是看著手中的報紙，每天收到的消息都是不好的，而與之相反的是，巴黎的德軍越來越高興，送到醫院的士兵也越來越少。
巴黎還是有不少愛國主義者的，這就導致著城裏的氣壓一直很低。羅西亞感覺最明顯的就是隔壁的鄰居一家越來越不待見她了，這讓她覺得很無辜，因為這是紅十字會的要求，又不是她自己願意去做的。
隨著德國的不斷勝利，傷員逐漸減少轉移，醫院裏也難得的清閑下來。
八月中旬的一天，午後陽光正好，醫護人員多數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羅西亞手裏的也是這兩天最新的時報。
其實生長在現代信息爆炸的時代，她是很少看報紙的，但是沒辦法，想要獲取最新消息，只能從這上面入手。
報紙上登的已經是前兩天的消息，大半篇幅都是德國在蘇聯境內的各種勝利，看的人是各種揪心。偌大的版面只在最角落裏有一個小板塊是最新國際消息。
其中只有一個最不起眼的內容引得了她的註意。
8月14日，羅斯福丘吉爾在紐芬蘭的阿金夏港簽署了聯合聲明，這個聲明在歷史上被稱作《大西洋憲章》。
由於蘇德戰爭的爆發，世界局勢越發緊張，法西斯勢力日益膨脹，已經有威脅世界的意思了。諸如一直四處添柴加火的美國也不得不開始擔心戰火會蔓延到自己的本土。
於是，為了應付法西斯軸心國聯盟，英美出臺了這個聲明。
它宣布了世界對德戰爭的目的和戰後和平的處置，然而語言中一貫的自大語氣以及過早的提及戰後卻讓這個憲章得到了無數德國人的嘲笑。
羅西亞不知道這個報紙是誰排的版，又是誰發表的評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定是個德國人，還很可能是個黨衛隊。因為他極盡可能的嘲諷了這是個虛有其表的聲明和英美的冠冕堂皇，順便又貼了一串令人心塞的法西斯標語。
羅西亞看的也很難受，不過冷靜下來，她還是從中得到了一個隱藏的事實。
世界反法西斯聯盟的雛形出現了！
至少英美已經有了打倒法西斯主義的決心。
盡管現在同盟國並沒有明確的提出來，但是這個聲明裏有羅斯福。
美國，才是戰場中最大的贏家，它雖然到最後才開始參與戰爭，但是現在羅斯福和丘吉爾一起聯合發表了《大西洋憲章》，就算他目前還是置身事外，在明面上卻不會再給法西斯國家提供任何軍火武器了。
羅西亞歷史不好，她不記得這個憲章發表之後發生過什麽事了，不過再往後想一想，二戰即將要發生的戰役中就有莫斯科保衛戰，日本偷襲珍珠港，接著是列寧格勒，斯大林格勒，蘇聯的各種格勒……
這些都是十分有名的戰役，高中的歷史書上也提過不少，只可惜她一個都不記得時間。
在陸軍醫院的任務圓滿完成，差不多月底她就要被調回去了，雖然離家裏遠一點，但她還是想盡量的遠離戰爭的消息。
新身份新家讓她的日子過的很放心，周圍鄰居都以為梅莎姨母是個法國人，盡管對她有點意見，但這並不會讓她在戰後遭受一些“特殊”待遇。
很快，九月就來了。
巴黎的天氣又一次開始冷下來，羅西亞手裏的報紙全換了標題：前進！目標莫斯科！
然後，她就知道德軍開始走向滅亡了。
事實上這幾個月她已經對蘇德戰場麻木了，每天都是一樣的消息。不過這一次，歷史註定，事情一定會出現令人不敢相信的轉折。
想想現在的蘇聯已經是冰天雪地了吧，過慣了溫帶氣候的德軍再厲害也不可能在恐怖的西伯利亞寒流下勝過蘇聯紅軍。
這是她在陸軍醫院的最後一天，東西已經收拾好，就等著下班回家了。
沒一會兒，沙發旁邊的電話卻響了。
羅西亞左右看看，整個大廳裏就只有她和一個值班護士，那個護士正在跟人講著電話，她想了想，就先接了起來。
“餵？”
“……是陸軍醫院嗎？”
“是，請問您是要找哪位呢？”這是醫院公用的員工電話，專供醫護人員與家人通話的。
電話裏的人有點猶豫，沈默了一會才道：“……西亞·羅，一個華裔女孩。”
羅西亞楞了，她根本沒聽出來這個陌生的聲音是誰：“我就是，你是……”
她話還沒說完，對面那人就立刻叫嚷起來：“羅，羅，你在哪裏？現在在哪？”
聲音急促的不得了，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但是羅西亞依然沒有聽出她是誰。
“我還在陸軍醫院。”不然怎麽接的電話。
“羅，我，我……我是簡妮，隔壁的簡妮·莫裏，出事了，你快點回來。”
簡妮·莫裏？
羅西亞對這個名字真的是陌生的很，不過梅莎姨母隔壁那家隱性愛國主義者確實是姓莫裏。她一向不招人家待見，所以也就沒怎麽深交過，但是梅莎姨母和皮諾卻經常去玩，她心裏突然有點沒底。
“你別急，慢慢說，出什麽事了？”
“上午第八區突然有蓋世太保過來巡查了！”
羅西亞心裏一咯噔，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們抓了不少猶太人，把皮諾也抓走了，菲利諾斯夫人和他們爭執的時候被打傷了，現在還在昏迷著，我和奶奶已經把她送到醫院裏了，怎麽辦啊羅，皮諾真的是猶太人嗎？”
腦子“轟”的一下，羅西亞手裏的電話“砰”的掉在桌上，將不遠處那個護士嚇了一跳。
電話裏還在傳來簡妮焦急的聲音，她卻覺得自己的耳朵什麽都聽不到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從心裏一直蔓延，直至全身。過了一會，電話又重新響起來。
“羅，羅，你聽到我說話了沒有？”
“你，在哪裏？”羅西亞艱難的開口，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了，連吐個字都異常艱難。
“我在第四區中北醫院，好像是紅十字會屬的。菲利諾斯夫人不是說你八月底就回來了嗎？怎麽醫院裏的人說你還在陸軍醫院。”
“我這就過去。”
羅西亞“啪”的掛上電話，在那個護士詫異的目光中飛速起身，丟下行李開門跑出去。
門外，大街上稀稀疏疏的只有幾個人在行走，天色已經開始變暗，旁邊的建築在夕陽下突然變得如此陌生。走出醫院的大門，她才發現慌亂已經使她找不到方向，一瞬間她竟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在門口迷茫的站了接近一分鐘，她才猛地甩甩頭，轉身向車站的方向跑去。
平時慢慢走不覺得路程遠，只有在這種十分著急的時刻，她才覺得沒有公交車，沒法打車是種多麽大的痛苦。
等到煎熬的坐上地鐵，她的情緒已經稍稍穩定下來，但依然心亂如麻。
皮諾為什麽會被抓住，羅西亞從來沒有給他帶過大衛星，也從來沒有給他說過猶太血統的事，他年齡還那麽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血統和別人的有什麽差別。
和梅莎姨母一起生活了兩年多，他的很多習慣都已經改變了，也沒有信奉過猶太教，法語德語說的也都沒問題。單從偽裝方面講，皮諾絕對能夠瞞天過海，這點從維爾納和海因裏希多次見他的反應就能看出來。
她原以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波蘭那批醫護人員和她就再也沒有人知道皮諾的身份了，等到皮諾長大能看出來猶太特征的時候戰爭也早該結束了，可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被黨衛隊認出來。
真是多事之秋。
當她站在第四區醫院門口的時候，再一次這麽想。
法國警察剛從裏面檢查完出來，整個醫院還是那種人仰馬翻一片硝煙的狀況。自從聖誕在這裏抓走一批猶太人之後，法國警察就成了這裏的常客，三五天就要過來光顧一遍，其實誰都知道，在這種人多眼雜又有過“前科”的地方怎麽可能還敢藏猶太人呢。
羅西亞匆匆進去，找到內科，推開一間病房門的時候，就見一個棕色頭發的少女站在門後，床前坐著五十多歲的莫裏奶奶，而床上就是至今還昏迷不醒的梅莎姨母。
叫簡妮的棕發少女默默給她讓開路，看著她走到床邊。
“梅莎姨母……她，怎麽樣了？”
羅西亞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盡管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可是真的看到她還是難受的要命。其實不用問，以一個醫生的角度來看，梅莎姨母不好，情況很不好，上午出的事，到現在那麽長時間了還是深度昏迷狀態，哪裏能是簡簡單單的傷。
簡妮慢慢走過來，床邊的莫裏奶奶已經開口了，聲音緩慢：“醫生說是肋骨骨折，還有脾臟破裂。”
羅西亞心裏一抽，狠狠的攥緊了拳頭。她的心中募得升起了一股邪火，卻在想到肇事者是誰時如戳破的皮球一般倒下，一股無力感瞬間充滿了全身。
然後，她突然很想哭。
法國警察，黨衛隊，蓋世太保，骷髏師，她還能找他們去報仇不成？
她甚至都不知道該恨哪一個！
搬家隱藏身份，甚至維爾納都不再出現在她們身邊，就是要保護她們不被人欺負，可到頭來卻被自己國家的人打成重傷。
這種兩難的境地讓羅西亞實在無所適從，讓她有種躲藏了那麽長時間都是徒勞的無力感。
還有維爾納，他真是太久沒出現了，久到羅西亞都快要忘記他這麽個人。上一次還有海因裏希帶來消息和信，這幾個月又不知道他的行蹤，而她能做的卻只有盡量不往東線戰場上去想。
莫裏奶奶突然伸出幹枯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溫柔的力道一下下的，仿佛要將她心中的波瀾撫平。
“沒事，別難過，醫生說了，你姨母身體健康，不會有事的。”
原本羅西亞沒哭的，可是聽到莫裏奶奶平穩又有力道的聲音，她突然就忍不住酸了鼻子。
“皮，皮諾呢，他怎麽會被抓走？”
背後的手還在輕輕拍著，簡妮站在身後，道：“皮諾當時正在和我弟弟玩，一群警察突然沖進來，說要搜查猶太人。但丁街很少見猶太人，我和奶奶就說家裏沒有，但是他們卻突然把皮諾抓去了，說他是猶太人。”
回想起上午的場景，簡妮還覺得渾身發冷：“我弟弟想要阻攔，被他們推開了，菲利諾斯夫人卻被踢了幾腳，當時，當時我和奶奶都嚇壞了……”
那群畜生！
羅西亞狠狠的抹了把眼淚，眼睛紅紅的看向簡妮：“那麽，他們有說把皮諾送到哪裏去嗎？”
簡妮搖搖頭：“不知道，他們沒說，我只會幾句簡單的德語，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羅西亞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感，波蘭集中營不知道有多少，就連法國郊區也有好幾個。猶太人隔離區更是數不勝數，還有的會把猶太人帶到一些臟亂差的地方去做苦力，她該怎麽去找皮諾？
把梅莎姨母暫時托付給莫裏奶奶和簡妮照顧，她再一次走出醫院。
在波蘭，她還有朋友可以找，可以請求弗裏茨院長的幫助。而在巴黎，她突然發現她幾乎沒有任何人脈。
因為怕交往的太深，以後會為她們傷心難過，她一直都半封閉式的在巴黎生活著，除了維蒂這個比較要好的，其他的都是泛泛之交。而維蒂前段時間還來信說她已經被調離了巴黎。
其實就算她在巴黎也無濟於事，一個無權無勢的護士在巴黎幾乎做不成任何事，就像她一樣。
再剩下的，羅西亞仔細想過之後有些無奈卻又不幸的發現，一直幫助她最多的竟然還是德國人。
海因裏希，貝提娜，佐貝特，狄克……
一個一個，凡是她能想到的都是德國人！
然而，她要救的卻是一個猶太人！
加更會很晚，童鞋們留著明天看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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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聯的接連失敗，使得法西斯軸心國家的氣焰越發高漲，不止是德國控制了蘇聯的大片領土和工業區，就連遠東地區，日本在中國也是囂張至極，腦殘的意大利王國趁著不可覆制的東風四處撿漏，在非洲戰場也混的得意洋洋，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戰火之中。
周圍的人無論是聽著廣播，還是看著手中的報紙，每天收到的消息都是不好的，而與之相反的是，巴黎的德軍越來越高興，送到醫院的士兵也越來越少。
巴黎還是有不少愛國主義者的，這就導致著城裏的氣壓一直很低。羅西亞感覺最明顯的就是隔壁的鄰居一家越來越不待見她了，這讓她覺得很無辜，因為這是紅十字會的要求，又不是她自己願意去做的。
隨著德國的不斷勝利，傷員逐漸減少轉移，醫院裏也難得的清閑下來。
八月中旬的一天，午後陽光正好，醫護人員多數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羅西亞手裏的也是這兩天最新的時報。
其實生長在現代信息爆炸的時代，她是很少看報紙的，但是沒辦法，想要獲取最新消息，只能從這上面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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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只有一個最不起眼的內容引得了她的註意。
8月14日，羅斯福丘吉爾在紐芬蘭的阿金夏港簽署了聯合聲明，這個聲明在歷史上被稱作《大西洋憲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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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為了應付法西斯軸心國聯盟，英美出臺了這個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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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西亞不知道這個報紙是誰排的版，又是誰發表的評論，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一定是個德國人，還很可能是個黨衛隊。因為他極盡可能的嘲諷了這是個虛有其表的聲明和英美的冠冕堂皇，順便又貼了一串令人心塞的法西斯標語。
羅西亞看的也很難受，不過冷靜下來，她還是從中得到了一個隱藏的事實。
世界反法西斯聯盟的雛形出現了！
至少英美已經有了打倒法西斯主義的決心。
盡管現在同盟國並沒有明確的提出來，但是這個聲明裏有羅斯福。
美國，才是戰場中最大的贏家，它雖然到最後才開始參與戰爭，但是現在羅斯福和丘吉爾一起聯合發表了《大西洋憲章》，就算他目前還是置身事外，在明面上卻不會再給法西斯國家提供任何軍火武器了。
羅西亞歷史不好，她不記得這個憲章發表之後發生過什麽事了，不過再往後想一想，二戰即將要發生的戰役中就有莫斯科保衛戰，日本偷襲珍珠港，接著是列寧格勒，斯大林格勒，蘇聯的各種格勒……
這些都是十分有名的戰役，高中的歷史書上也提過不少，只可惜她一個都不記得時間。
在陸軍醫院的任務圓滿完成，差不多月底她就要被調回去了，雖然離家裏遠一點，但她還是想盡量的遠離戰爭的消息。
新身份新家讓她的日子過的很放心，周圍鄰居都以為梅莎姨母是個法國人，盡管對她有點意見，但這並不會讓她在戰後遭受一些“特殊”待遇。
很快，九月就來了。
巴黎的天氣又一次開始冷下來，羅西亞手裏的報紙全換了標題：前進！目標莫斯科！
然後，她就知道德軍開始走向滅亡了。
事實上這幾個月她已經對蘇德戰場麻木了，每天都是一樣的消息。不過這一次，歷史註定，事情一定會出現令人不敢相信的轉折。
想想現在的蘇聯已經是冰天雪地了吧，過慣了溫帶氣候的德軍再厲害也不可能在恐怖的西伯利亞寒流下勝過蘇聯紅軍。
這是她在陸軍醫院的最後一天，東西已經收拾好，就等著下班回家了。
沒一會兒，沙發旁邊的電話卻響了。
羅西亞左右看看，整個大廳裏就只有她和一個值班護士，那個護士正在跟人講著電話，她想了想，就先接了起來。
“餵？”
“……是陸軍醫院嗎？”
“是，請問您是要找哪位呢？”這是醫院公用的員工電話，專供醫護人員與家人通話的。
電話裏的人有點猶豫，沈默了一會才道：“……西亞·羅，一個華裔女孩。”
羅西亞楞了，她根本沒聽出來這個陌生的聲音是誰：“我就是，你是……”
她話還沒說完，對面那人就立刻叫嚷起來：“羅，羅，你在哪裏？現在在哪？”
聲音急促的不得了，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但是羅西亞依然沒有聽出她是誰。
“我還在陸軍醫院。”不然怎麽接的電話。
“羅，我，我……我是簡妮，隔壁的簡妮·莫裏，出事了，你快點回來。”
簡妮·莫裏？
羅西亞對這個名字真的是陌生的很，不過梅莎姨母隔壁那家隱性愛國主義者確實是姓莫裏。她一向不招人家待見，所以也就沒怎麽深交過，但是梅莎姨母和皮諾卻經常去玩，她心裏突然有點沒底。
“你別急，慢慢說，出什麽事了？”
“上午第八區突然有蓋世太保過來巡查了！”
羅西亞心裏一咯噔，有種不妙的感覺。
“他們抓了不少猶太人，把皮諾也抓走了，菲利諾斯夫人和他們爭執的時候被打傷了，現在還在昏迷著，我和奶奶已經把她送到醫院裏了，怎麽辦啊羅，皮諾真的是猶太人嗎？”
腦子“轟”的一下，羅西亞手裏的電話“砰”的掉在桌上，將不遠處那個護士嚇了一跳。
電話裏還在傳來簡妮焦急的聲音，她卻覺得自己的耳朵什麽都聽不到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從心裏一直蔓延，直至全身。過了一會，電話又重新響起來。
“羅，羅，你聽到我說話了沒有？”
“你，在哪裏？”羅西亞艱難的開口，嗓子像是被什麽堵住了，連吐個字都異常艱難。
“我在第四區中北醫院，好像是紅十字會屬的。菲利諾斯夫人不是說你八月底就回來了嗎？怎麽醫院裏的人說你還在陸軍醫院。”
“我這就過去。”
羅西亞“啪”的掛上電話，在那個護士詫異的目光中飛速起身，丟下行李開門跑出去。
門外，大街上稀稀疏疏的只有幾個人在行走，天色已經開始變暗，旁邊的建築在夕陽下突然變得如此陌生。走出醫院的大門，她才發現慌亂已經使她找不到方向，一瞬間她竟然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在門口迷茫的站了接近一分鐘，她才猛地甩甩頭，轉身向車站的方向跑去。
平時慢慢走不覺得路程遠，只有在這種十分著急的時刻，她才覺得沒有公交車，沒法打車是種多麽大的痛苦。
等到煎熬的坐上地鐵，她的情緒已經稍稍穩定下來，但依然心亂如麻。
皮諾為什麽會被抓住，羅西亞從來沒有給他帶過大衛星，也從來沒有給他說過猶太血統的事，他年齡還那麽小，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血統和別人的有什麽差別。
和梅莎姨母一起生活了兩年多，他的很多習慣都已經改變了，也沒有信奉過猶太教，法語德語說的也都沒問題。單從偽裝方面講，皮諾絕對能夠瞞天過海，這點從維爾納和海因裏希多次見他的反應就能看出來。
她原以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波蘭那批醫護人員和她就再也沒有人知道皮諾的身份了，等到皮諾長大能看出來猶太特征的時候戰爭也早該結束了，可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被黨衛隊認出來。
真是多事之秋。
當她站在第四區醫院門口的時候，再一次這麽想。
法國警察剛從裏面檢查完出來，整個醫院還是那種人仰馬翻一片硝煙的狀況。自從聖誕在這裏抓走一批猶太人之後，法國警察就成了這裏的常客，三五天就要過來光顧一遍，其實誰都知道，在這種人多眼雜又有過“前科”的地方怎麽可能還敢藏猶太人呢。
羅西亞匆匆進去，找到內科，推開一間病房門的時候，就見一個棕色頭發的少女站在門後，床前坐著五十多歲的莫裏奶奶，而床上就是至今還昏迷不醒的梅莎姨母。
叫簡妮的棕發少女默默給她讓開路，看著她走到床邊。
“梅莎姨母……她，怎麽樣了？”
羅西亞狠狠地咬了下嘴唇，盡管在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可是真的看到她還是難受的要命。其實不用問，以一個醫生的角度來看，梅莎姨母不好，情況很不好，上午出的事，到現在那麽長時間了還是深度昏迷狀態，哪裏能是簡簡單單的傷。
簡妮慢慢走過來，床邊的莫裏奶奶已經開口了，聲音緩慢：“醫生說是肋骨骨折，還有脾臟破裂。”
羅西亞心裏一抽，狠狠的攥緊了拳頭。她的心中募得升起了一股邪火，卻在想到肇事者是誰時如戳破的皮球一般倒下，一股無力感瞬間充滿了全身。
然後，她突然很想哭。
法國警察，黨衛隊，蓋世太保，骷髏師，她還能找他們去報仇不成？
她甚至都不知道該恨哪一個！
搬家隱藏身份，甚至維爾納都不再出現在她們身邊，就是要保護她們不被人欺負，可到頭來卻被自己國家的人打成重傷。
這種兩難的境地讓羅西亞實在無所適從，讓她有種躲藏了那麽長時間都是徒勞的無力感。
還有維爾納，他真是太久沒出現了，久到羅西亞都快要忘記他這麽個人。上一次還有海因裏希帶來消息和信，這幾個月又不知道他的行蹤，而她能做的卻只有盡量不往東線戰場上去想。
莫裏奶奶突然伸出幹枯的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溫柔的力道一下下的，仿佛要將她心中的波瀾撫平。
“沒事，別難過，醫生說了，你姨母身體健康，不會有事的。”
原本羅西亞沒哭的，可是聽到莫裏奶奶平穩又有力道的聲音，她突然就忍不住酸了鼻子。
“皮，皮諾呢，他怎麽會被抓走？”
背後的手還在輕輕拍著，簡妮站在身後，道：“皮諾當時正在和我弟弟玩，一群警察突然沖進來，說要搜查猶太人。但丁街很少見猶太人，我和奶奶就說家裏沒有，但是他們卻突然把皮諾抓去了，說他是猶太人。”
回想起上午的場景，簡妮還覺得渾身發冷：“我弟弟想要阻攔，被他們推開了，菲利諾斯夫人卻被踢了幾腳，當時，當時我和奶奶都嚇壞了……”
那群畜生！
羅西亞狠狠的抹了把眼淚，眼睛紅紅的看向簡妮：“那麽，他們有說把皮諾送到哪裏去嗎？”
簡妮搖搖頭：“不知道，他們沒說，我只會幾句簡單的德語，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羅西亞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感，波蘭集中營不知道有多少，就連法國郊區也有好幾個。猶太人隔離區更是數不勝數，還有的會把猶太人帶到一些臟亂差的地方去做苦力，她該怎麽去找皮諾？
把梅莎姨母暫時托付給莫裏奶奶和簡妮照顧，她再一次走出醫院。
在波蘭，她還有朋友可以找，可以請求弗裏茨院長的幫助。而在巴黎，她突然發現她幾乎沒有任何人脈。
因為怕交往的太深，以後會為她們傷心難過，她一直都半封閉式的在巴黎生活著，除了維蒂這個比較要好的，其他的都是泛泛之交。而維蒂前段時間還來信說她已經被調離了巴黎。
其實就算她在巴黎也無濟於事，一個無權無勢的護士在巴黎幾乎做不成任何事，就像她一樣。
再剩下的，羅西亞仔細想過之後有些無奈卻又不幸的發現，一直幫助她最多的竟然還是德國人。
海因裏希，貝提娜，佐貝特，狄克……
一個一個，凡是她能想到的都是德國人！
然而，她要救的卻是一個猶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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